文化中国一席谈――从重读中国史到重读世界史
(原标题:文化中国一席谈――从重读中国史到重读世界史)
从中国史来往世界史去
《文化的江山》一书,初版于2009年,分为上、下两卷,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,书的副标题是“重读中国史”。
因此,这两卷的内容,主要还是“中国史”,重点放在“重读”上。如何“重读”中国的历史?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思想解放运动兴起的“反思史学”提出的一个问题。
那时,我们作为南开学子,通过思想史的学习,从“反思史学”中成长起来,在思想里,难免打上这个问题的烙印。
“反思史学”有两本代表作,一本是《中国传统政治思想反思》,还有一本是《中国的王权主义》。这两本,都是我们跟着刘泽华师学习时,曾经亲聆,并眼见其出版的,其中有些问题,我们还参与过讨论。在讨论中,我们发现,在“反思”的语境里,“重读”中国历史,读到最后,终于还是难逃“中国的王权主义”。
何以如此?因为即使批判“王权主义”,也不得不采取对“王权主义”的陈述,依靠批判性的陈述,依然会局限在“王权主义”的逻辑闭环里,必须有建设性的陈述,才能从“王权主义”的语境沦陷中救赎中国的历史。马克思说“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”,我们跟着泽华师批判“中国的王权主义”,发现了什么?
我们发现,在中国历史上其实存在着“两个中国”。
一个是“王朝中国”,也就是二十五史里的那个中国,表现为朝代,一朝一代,短则十来年,长则二、三百年,在改朝换代中,一治一乱,循环不已,此正所谓“开卷不知有王权,读尽史书亦枉然”,而“知有王权”,则不可不读《中国的王权主义》。
还有一个中国,那就是“文化中国”,它的主体,不是王朝,而是文化,其载体,并非朝代,而是江山,也就是说,它以文化为主体,以江山为载体,故我们称之为“文化的江山”。
如果说,在历史的进程中,王朝中国的改变,主要表现为改朝换代,那么,文化中国呢?则表现为文艺复兴,历史的进步,历数千年,通过一次又一次文艺复兴运动表现出来。
于是,我们从文化中国的视角,用文艺复兴的眼光,对中国历史进行重读,读出了文化中国的士人的文化个体性,以及从中国历史里生长起来的书生意气,在历史里诗意的栖居。
接下来,从2009年到2019年,用了十年的时间,我们开始了第二次“重读”,这一次,我们接着“重读中国史”,进入“重读世界史”,因为,我们发现,文化中国从史前到现代,都是在全球化中成长起来,参与了从彩陶文化到工业文明的全时段的历史性的建构,一万年来的人类文明史,唯有中国,能一以贯之。
从史前文明到文明古国,世界出现了好几个文明起源地,从东亚到南亚到西亚到北非,然后延伸到地中海沿岸,五千年过去了,那些在文明起源地崛起的文明古国,独有中国依然屹立。
古埃及和古巴比伦,它们早已丧失了历史性,更遑论什么现代性了,它们只能作为考古学意义的历史文物而存在,古印度亦然,自被雅利安人征服以来,就打破了文明的原生态,原住民哈拉帕人及其文化在世界历史上出现了最早的“印第安化”。
“二希”文明,接踵而来,那又如何呢?于今观之,古希腊人,其思想和文化还在,在历史的进程中,仍可见其“现代性”,但它却早已是族非其人、国非其国了,至于欧洲人号称“我们都是希腊人”,那也只是文化认同,不过自嗨而已,即非血缘认同,亦非国家认同。而希伯来人呢?其国虽亡,然其族尚在,其教犹存,故其屡欲复兴,折腾千余年,但终未能走出“出埃及记”的宿命。
放眼世界,纵览古今,称得上“千秋万代”的,唯有一国,那就是中国,从一万年前的农业革命到二百年前的工业革命,不但在农业革命中先拔头筹,而且在工业革命的历史进程中后来居上,如此国家,只有一个,也只能有一个,此乃天选国。
苍天有眼,独留一国,作为人类历史全过程的见证,若非天选,焉能在四大文明古国的行列里,发出为天下先的文明初曙之光,又能于轴心期的理性时代,以诸子百家的漫天星辉同古希腊哲人们的灵魂闪烁交辉相映,且以人同此心而遥相呼应?
我们今天可以说,人类文明的轴心期,是迄今为止的所谓“现代性”的生生不息的源泉,今人面对未来,难以确定,却必做选择时,往往回到轴心期,先做一道历史的作业题——从古代的思想资源里去寻找“现代性”的先知,即“通古今之变”。
例如,当近代国家兴起时,如何在新兴的国家观念里确立个人权利?于是,从古希腊人那里找到了“原子”,原子不可分割,成为永恒的独立个体,其于宇宙,堪称本体,其于国家,则为国体,其自发的偏斜运动,便成为了自由主义的源头,进入到量子力学中,岂不也可以作为“测不准原理”的一个思想来源?
还有,莱布尼茨受了中国《易经》的启示,发明了数学的“二进位制”,并以之演《易》,不但开启了后来的计算机的算法原理,而且开显了《易经》卦爻蕴含的“现代性”迷思。
诸如此类,我们不再一一列举,总之,就一句话,凡是被轴心期的理性之光照耀过的民族,皆为天选之族。“二希”文明和中华民族,同为一时之选,可而今,一个族已不在,一个国已不存,唯我中华,天行健,自强不息,保国保种,以至于今。
不是还有印度吗?我们为什么不提起印度呢?
是的,轴心期的理性之光亦曾莅临过印度,但它却被基于国家信仰的婆罗门教以种姓制度优越不可冒犯而拒绝。
为追求众生平等,佛教出走东土,也就是说,在印度出现的理性之光,未能取代婆罗门教,而普照全印度,在经历了孔雀王朝和贵霜王朝两个朝代的短暂辉煌后,便黯然出走了。
先至健陀罗,来与希腊化世界融合,不但以阿波罗为原型,再造佛陀,而且佛法中已经含有了希腊化的逻辑与哲学,以此向东,弘扬佛法,还将希腊化世界的影响,带到了中国。
它来中国,来与理性之光——儒、道思想融合,先以老子化胡起了个“融合”的话头,继以庄禅合流,形成中国化的佛道同构,终于,儒道佛“三教合一”融入中国文化的主流。于是,我们在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中,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场景——佛法东传和华僧西行,且以敦煌开启中国历史上第二次文艺复兴。
文化中国的三次文艺复兴
中国历史上,曾有过三次比较大的文艺复兴。
第一次从周公开始,由孔子完成,那是轴心期在中国进行的一次理性革命,出现了以“周孔之教”为标志的文化中国与王朝中国相互动的文明样式,由文化认同形成中国。
第二次文艺复兴,便是通过佛化东土,将希腊化世界同汉家天下连接起来,蒙宠理性之光的天选之族,在中国汉唐盛世的西域里和平集结,异教之间,各得其所,没有如亨廷顿所谓的“文明的冲突”,只有文明的融合,以之发展了文化中国。
如果说第一次文艺复兴,由我国族于周秦之间自发于中原,第二次文艺复兴,起于汉唐盛世以佛法通西域,经由河西走廊和天山走廊,开辟出一条以敦煌为中心以丝绸为纽带的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长廊——丝绸之路,那么第三次,就回到江南,回到了丝瓷茶的原产地——从庐山到会稽山和天台山的诗意空间。
宋明以来,是丝瓷茶,而非儒道释,成为了令世界着迷并为之倾倒的“中国风”的标志。这一时期,中国早期工业化和城市经济已然先行一步,从江南开始,“中国风”下南洋,下西洋,风靡欧洲,欧洲的回应亦来了——“西洋潮”!欧帆东渡,“到中国去”,开启大航海时代,还有西学东渐,来与中国思想“会通”。
中西“会通”,徐光启和利玛窦开了一个好头,他们合译的《几何原本》堪为代表。他们以此证明“孔耶同源,耶儒合流”,而且“知行合一”,各自都将自己的身份“会通”了,利玛窦以传教士穿戴儒生衣冠,徐光启以儒生而为基督徒,此二人者,惺惺相惜,哪有什么“文明的冲突”?有的只是“中西合璧”。
如果说“中国风”吹拂了欧洲启蒙运动的涟漪,那么“西洋潮”则激荡了中国第三次文艺复兴运动的波澜,中西会通,中西合璧,中体西用,成为了这场全球化运动的三个关键词。
它们不但表达了运动本身的逻辑——由“会通”而“合璧”,由“合璧”而分“体用”,而且反映了运动的阶段性诉求,从晚明西学东渐中,徐光启提出“中西会通”,到清初朴学兴起,阮元立宗旨“实事求是,中西合璧”,至晚清,张之洞基于朴学,而曰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,遂以“实事求是”立“中体”,以“中西合璧”求“西用”,其学术与政治,一并指向了“君主立宪”。
故其所谓,不离王朝中国,仍以“君主”为“中体”,而其所指“西用”者,则从洋务运动出发通往“立宪”之路。
然其时也,共和方至,民主当立,湘乡南皮诸公,虽得风气先,但其欲以“西用”挽狂澜于既倒,救国朝于当下危倾中,故仍以“君主”为本,奉为国体,以法治为用,尊为国用。
但他们都忘了一点,那就是一代王朝的“君主”,从来就非“中体”,充其量只能做个“中用”,何以言之?曰:所谓“中体”者,乃以文化中国为“体”,所谓“中用”者,则以一代王朝为“用”,如此安排,便基于文化中国与王朝中国结合的初心。
文化中国与王朝中国结合,其意识形态的自觉,始于殷周之际。殷周之际的革命,不光以武王伐纣,行改朝换代,还有周公“制礼作乐”——“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”的文艺复兴。
数百年后,孔子又“梦见周公”,表示“吾从周”,往周人的礼乐规范中,注入其仁义的精神,继《诗》《书》之后,自作《春秋》,以天子纪年,以王道著史,不但于历史进程中发明王道原则,且于当时国际关系中确立《周礼》准则,这是他一个人的文艺复兴。周公以国体,孔子以个体,二者相结合,形成了一个文明的样式,那就是使文化中国与王朝中国一体化的“周孔之教”。
秦汉之际,秦以“皇帝”立国,行中央集权制,故其仅知有王朝中国,而不认同于王朝中国外还有文化中国在,遂以“君道同体”和“天王合一”建制,加以“法术势”并用,就如同秦以“统一”兼并六国那样,还要以“大一统”兼并文化中国。
秦之夭亡,亡就亡在,其欲以王朝中国兼并文化中国,忘了中国根本在于文化,如若文化不存,则国将焉附?
曰“得民心者得天下”,然其所谓“民心”者,何也?岂非人民之认同乎!不得“民心”,没有人民认同,国家就会解体,所谓“认同”,其来有三:曰血缘认同,此为世袭制来源;曰权力认同,此为君主制来源;曰文化认同,此为“民心”之来源。
前二者,立定王朝根本,但这不够,还要有文化中国的“民心”来撑腰,一代王朝能否确立,“民心”最重要,而所谓“民心”者,则以其文化认同自成一国,我们叫它“文化中国”。
汉初,刘邦自诩“马上得天下”,陆贾怼之以“诗书治天下”,凸显了两种不同的立场,前者是王朝中国立场,后者是文化中国立场,一代王朝,安然与否,便取决于两种立场的协调,陆贾《新论》一出,刘邦祭孔,开了汉初文艺复兴的一个好头。
汉家文艺复兴运动的一个最伟大的成果,便是太史公和他的《史记》,其悲惨命运,也带有文化中国与王朝中国冲突的印记,太史公写史,是为文化中国写史,而非为一代汉朝。
我们因此才能听到两千年前中国农民发出的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呐喊,这一声呐喊,颁发了中国历史上一个颠扑不破的“民心”的律令,居然撼动了一代王朝,给“得民心者得天下”的宏大叙事,提供了“第一个”此言不虚的历史的注脚。
此外,还有《刺客列传》,风尘下,草莽中,古道边,听从“民心”的律令,朝着暴政和强权,发出致命一击,舍生取义,杀身成仁,狂飙我民族之血性,普世以中国的侠义精神。
更有《货殖列传》,两千年前的一篇自由主义的经济学文献,开篇就用老子,起了个“小国寡民”的话头,对一代王朝,提出了“无为而治”的要求,放开权力支配经济的束缚,满足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”的需求,让人民在人性好利的自发性中,开足追求财富的马力,由此而展开了一幅中国经济地理的蓝图,地大物博,为实现国民财富奠定了自然基础。
在文化中国的愿景里,要减少国家干预,理想的状态是,让国家“无为而治”,而这一点,被当代的哈耶克发现了,据说,他在与凯恩斯的辩论中,就引用了老子说的“我清静而民自正,我无为而民自化”,以自发性作为市场经济的第一性原理。
太史公与哈耶克,彼此间,虽然隔着东方西方,隔了两千多年,但他们的思想却那么有缘,有缘千年来相会,此刻,让我们重启太史公之灵于当下,来与那自由的灵魂哈耶克相会。
接下来,不妨打开文化中国的历史版图,来看纵横其中的三种力量:其一农民起义的力量,与儒家革命相结合,形成了改朝换代的历史道路;其二刺客的力量,江湖一声吼,开辟了中国侠义精神的道场,奔腾着替天行道与民族救亡的力量;其三商业的力量,基于人性好利,推动文化中国生长,成长为全球化的力量,丝绸之路,白银时代,还有工业革命前那资本主义的萌芽呀!
一代王朝的命运,往往取决于其与这三种力量的此消彼长,若能与之互动,形成合力,就能开启王朝盛世,如若内卷,且与之冲突,衰落就开始了,于是乎,改朝换代便接踵而来。
太史公:文化个体性的历史版图
还有一种更为深邃的力量,便是先知的力量,经由文化的个体性而开显,我们读《太史公自序》,便深感于此,太史公以之成就他一个人的文艺复兴——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,开启了他从文化的个体性到文化中国的命运历程。
太史公以其文化个体性对抗“今上”,在王朝中国里,他的自由意志,被“今上”——汉武帝无情的“阉割”了。
可在他的“域中”——《史记》里,他才是自立的王者,不可一世的“今上”,在其笔下,也被他“去势”了,史官文化里常见的诸如“雄才大略”之类的雄性激素式的表达不见了,有的只是关于天子“游仙”的滑稽,皇帝“封禅”的猥琐。
不过值得一提的是,正如“今上”开疆拓土扩展了汉家天下的版图,太史公也继周公、孔子之后,进一步扩大了文化中国的历史版图,周、孔二人“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”,太史公以《五帝本纪》更进一步,“祖述”至炎、黄二帝,还建立了一个有关“炎黄子孙”的谱系,为文化中国提供了“文化认同”的依据。
汉人都说,孔子著《春秋》,是为汉家立法,太史公当然也这么认为,但他的思想,更倾向于老子,在政治上,更倾向于“黄老之治”,而非“独尊儒术”。他也尊孔,却把儒家与其他各家置于同等地位,其《论六家要旨》言“六家”各有其用,不可偏废,与“罢黜百家”可谓针锋相对。然而他却是孔子的拥趸,一位真正的追随者,表现为尊孔不尊儒,继《春秋》而作《史记》。
他从孔子那里,“取法”了什么?乍一看,似乎没什么,观其体例,《春秋》是编年体,《史记》为纪传体,各有各体,与孔子无关,观其内容,亦与《春秋》迥异,各有其内在价值。
《春秋》是中心化写作,要突出中心思想——王,其宗旨,即所谓“春秋大义”,也就是“尊王攘夷”,所谓“春秋笔法”,不过基于王道的“褒贬”二字。而《史记》的写法,是去中心的,从《五帝本纪》到《今上本纪》,有哪一个王朝是中心?
其于当朝,从痞子高祖到霸道今上,他都不以为然,将目光转向历史幽暗处,去发现社会底层农民的抱负,去寻找隐于江湖市井的刺客的侠义之光,去欣赏熙熙攘攘的商贾经营天下的人性飞扬,与其赞美一代帝王厚黑学的成功,他宁可去追捧掀天揭地率性而败的英雄,与“克己复礼”的“春秋笔法”不同,“史记笔法”向我们展开了一道自由平等、令人回肠荡气的历史长虹。
从英雄“胯下”受辱到“今上”封天禅地,可谓极尽其态,从鸿门宴上小人逃逸到乌江边英雄自刎,在历史的天平上,孰轻孰重?不以等级论高低,故以农民与圣人同框,陈涉与孔子并列为世家,不以成败论英雄,故以刘邦与项羽共立于本纪。
看似如此不同,但有一点灵犀,从《春秋》直透《史记》,那就是史家的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,孔子以一介布衣指点王权,以王道为王立法,终于成为了文化中国的“素王”,此为太史公所追随者,但他的《史记》,并未使他成为可为“万世法”的“素王”,而是成为了堪为千古一叹的“史家之绝唱”的“项羽”。
项羽之后,再无项羽,《史记》之后,再无《史记》。史官文化中的史家,都去为王朝写史了,以《资治通鉴》为代表,为帝王提供“资治”,“春秋大义”不明,《史记》遂成绝学。
两千年前,太史公继《春秋》而作《史记》,两千年后,今有我辈,愿以毕生继《史记》而以文化中国写史,不但以文化中国立场来写中国史,而且要用文化中国来写一部世界史。
今天,我们重读《春秋》,《春秋》是一部国别史,反映了孔子的世界观,而《史记》则更是一部以文化中国为中心的世界史,凡其视野所及,皆囊括于笔下,观其为匈奴、大宛诸国立传可知也。当今之世,全球化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,自大航海以来,拍打了中国三百来年,大浪淘沙,淘汰了列强,一代又一代,其时船坚炮利者,而今安在哉?唯我中华,依然屹立于世界。
三百年的抗战,背后有着三千年的文明底蕴,三千年的底蕴,包含了五千年来以中国先民为代表的人类文明的终极理想,“天下为公,人类大同”,成为新的“世界潮流,浩浩荡荡”,一展其文明的力量,在全球史的新生代重构中,让文化中国开讲。
(作者近著:《文化的江山》1—8卷,中信出版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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